寺沢茂,当时18岁。在所属的江田岛水上特攻队中做训练准备。强光和爆炸声后,就猛地被身后强风吹起的板窗砸中背后。广岛港看到的是一片恐怖景象,一排排烧伤倒下的重伤者。每天都有把牺牲者送去火葬场的任务。
【昭和20年5月,来到了江田岛】
1944年9月,作为陆军船舶兵特别干部候补入伍濑户内海小豆岛部队。第二年,1945年1月,转入广岛鯛尾。1945年5月请求加入特攻队,转到了江田岛。江田岛上有特攻队训练基地。在那里,迎来了8月6日。
所谓训练也只不过用装载250公斤水雷的小艇,用23节的速度对着浮标训练过1,2次。因为训练用的船很少。老兵被派往冲绳和菲律宾,战死了一百多人。直到战败,我一直在训练基地。
【8月6日】
部队营房是木板搭的,中间是泥地。两边是军用棉被,各排成一列。我坐在自己的棉被处做训练准备。正在这时,出现了一道强光。我想着这是什么?跑了出来。这时爆发出了一声巨响,我一瞬间扑到地上。出入口的板子被冲击波刮飞,打在了我的背上。我被砸成了轻伤。
强光后,我搞不懂什么事,惶恐地奔出来,看到了蘑菇云。只能用异样来表达。烟雾是茶褐色还是黑色我记不清了。异样的颜色,滚滚上升。一直纳闷这是什么?。对面是似岛,大家猜测是不是海角的弹药库爆炸。然而,随着蘑菇云上升,广岛方向冒出了火光。我想,这是不是广岛的什么人点的火?那之后,接到了去广岛救援的命令。准备大米,铁锹,饭盒,帐篷等东西。大型发动机船简称就是大发。大概15吨的船,多到达宇品已经11点过了。背着沉重的行李投入救援。
在码头看到了恐怖的情景。当时的宇品港是浮桥。涨潮后摇摇晃晃的漂浮着。栈桥到处是油污。油污的桥上排着一列被炸成重伤的伤员。烧的炽热,穿的衣服被烧毁,漏出了烧得漆黑的皮肤,非常惨。坐着的人,躺着的人都有。在似岛等着被移走。几乎大半的人都死了。我从小喜欢历史。觉得历史上出现的地狱应该就是这般情景。很悲惨。
广岛高等工业学校,就是现在的广岛大学工学部。在那里一带,开始了救助重伤者的活动。两人一组,从江原岛的部队抬着担架搬运伤者。特别是从爆炸中心逃出来的,途中就地倒下的伤者很惨。记得为了扶重伤者上担架,要两个人抱着往上抬。因为重度烧伤,抓住手脚,一使劲就能摸到手里的骨头。我觉得烧到了骨头周围。
另外一个就是听见叫“士兵,给一口水”的呼喊声。现在每到8月份,我就仿佛听到士兵的喊叫声。出营房时,就被告知遇到被大火烧伤的,即使想喝水也不能给,因为给水喝就会死。所以没有给水。也看到了好不容易得救的伤者又一个接一个死去的情景。我们把伤者抬上了担架,把他们抬到卡车能停的地方。好不容易救出来的,放到了卡车上后却又一个个死去。现在想起来,想喝水的话给他们就好了,当时的情景老是浮现出来。
【在惨状中持续开展活动】
命令我们去广岛女学院专门学校(现在的广岛女学院大学),就在一个广岛人带领下背着沉重的行李出发了。途中,看到了从爆炸中心往南逃的被炸者和四处死人的遗体。女专的2,3年级因为被动员了,在郊外工作。只有一年级留在了市内,做些轻工作。
女专是基督教会的学校,一年级的百十来人,早上在工作前都会去木造的教会礼堂集会。8月6日8点15分,教会兼礼堂崩塌了。除了集会完了到外面的人,剩余的百十来人们都被压在下面牺牲了。清理出下面的遗体后在校内火葬了。先挖个沟,做成火葬场,把烧剩的木材上放上遗体火葬。
最初是一具一具的尸体烧,后来,尸体很多就不把那些当作尸体想了,火葬时渐渐随便起来。现在想起来,因为在校内烧的,所以谁是谁完全不清楚,只知道是牺牲的女专的学生。就这样子从事着火葬的工作。有点说不出口,其实火葬遗骨并没有烧得很干净,就是因为我们的烧法不地道。第二天早上一看,有的手脚还烧剩着,或内脏和毛发没烧完。但就那样直接挖了个坑埋了,用铁锹把遗骨埋了。
当时的人们在胸前一定要缝一块布,写着地址,姓名,血型。记录下名字,然后就埋葬了。百十来人牺牲,火葬了多少个我已经记不清了。接下来到了下一个地方,后来在地图上看了明白了,是爆炸中心西南方向。那里,当时有县医院,和警察的进修所。脑海里有县医院的名字。在那附近开始从事火葬的工作。这里遗体太多,特别糟糕。
直到回江田岛前,就用这些简陋的方法堆起尸体,用从部队带来的燃油火化。因为是在爆炸中心,剩下木材也没有。四周收来的遗体,两个人抬起来扔进火堆火化,很粗鲁的样子。没有烧干净的遗体,用铁锹挖一个坑埋了。源源不断的遗体,这里面没有一个知道名字的。
县医院附近有一条小河,也漂浮着不少尸体。河里的尸体,广岛监狱的犯人用船运到了岸边,送到我们这儿火化。最开始我们还想着这是人的尸体,要好好火葬,可是后来慢慢的就不认为这是人的尸体了。
周围是死去的人们的尸体的强烈臭味。最开始的时候,用湿毛巾做口罩,抓尸体时,就用检修船的工作手套。可是,这样效率太低,就把手套都摘了。慢慢的都不认为那些是死臭,火化的尸体。两个人一个接一个的搬运尸体,火化时喊着口号,一直持续着这个状态。现在想来,真的是很粗鲁,让我感到内疚。
晚上想搭帐篷睡觉的时候,部队给拿来了帐篷。可是从8月6日到14日为止,从来就没有搭开帐篷。当时的帐篷是分成四份带了过来,所以就把那个当枕头睡了。仿佛是露营。幸运的是,我们活动的附近,没有降雨。
【想告诉大家的是】
首先,通过讲述自己年轻时的故事,告诉大家军国主义的教育和新闻报道之类的都不行。如果这些东西不铲除的话,世界实现不了和平。还有,原子弹爆炸和其他兵器相比,有着几百倍,几千倍的威力。我们要阻止地球上再次投放原子弹。我想向大家强调的是战争和原子弹的恐怖,和平的重要性。我虽然已经79岁了,但是我只要活着就要继续讲这个故事。
翻译:劉偉
翻译监修:朱一星 竹内誠
翻译协调:NET-GTAS(Network of Translators for the Globalization of the Testimonies of Atomic Bomb Survivors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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